第一章 冬天
李凤听了这话也沉默，然后说：“感谢国家、感谢领导对我的关心和爱护以及认可和奖励......。” “......你的工龄不够，以后会好起来的。”赵磊说了句，但他也没看李凤目前只能睁开的右眼。 李凤瞄了赵磊一眼后笑了笑：“还有什么，一起说了吧。” 这次丁处长翻着手里的夹子，沉默了好一会这才说：“知道你急着回家，医院已经开出来诊断结果了，你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在观察一段时间后出院回家休养也可以，不过......但是......。” “但是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医院诊断你的左腿重度伤残已经无法恢复，还包括你的左臂，你的左眼将来视力也可能有问题，另外......算了，那些都是小事了。” 丁处长话说完满屋子就全是沉默了，赵磊忍了几忍，到底还是打破了沉默说：“兄弟，你要振作起来，别听医生说的哪些屁话，人定胜天，再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就少了条腿一只手臂不好用了吗？咱们照样喝酒泡妞，没事的。” 李凤还是不说话，丁处长想了想后说：“赵磊说的也是屁话，事情是肯定有的，也影响不小，但你要看开些，咱们四十三处本来就是养老中心，也是伤残人士的疗养院，这么说起来也没什么的，你也见过咱们处里不少的前辈都是个什么样子，你这最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想来以后上面也不会在难为你了，清闲一辈子多好呀。” 李凤只是有些茫然的回答了一声哦，然后就是沉默，赵磊还想再劝，但丁处长让他闭嘴，这个坎还是要李凤自己去过，别人能帮上忙的不多，李凤要是能自己认清楚现实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室内再次沉默了大约有三分钟后，李凤只是说了句：“我想要回家了，我的母亲很担心我，尽管我已经打过电话了。” 丁处长也觉的李凤确实在此刻需要家人的安慰，因此拉走赵磊时告诉李凤他会尽快办理出院手续的。 等人都走了后李凤还是有些茫茫然，以前他从不为自己的身体状况担忧，但说的人多了听到的多了后李凤也开始不确定起来，然后就会想自己之前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的身体会好起来是不是过于托大了？是什么原因让自己理所当然起来的？这似乎完全是错误的？越想李凤就越迷糊，此刻他想让自己心底的莫名思绪给出答案好自己安慰自己，但对于这个问题，李凤的内心世界根本就不理会更没有任何的回应，于是在三天后的一个夜晚，李凤左臂左腿打着石膏，脑袋上还是一圈圈绷带，只露出个右眼拄着双拐慢腾腾的往家门移动时，他看起来真的像是个重病患者了，精神气都不一样了，因为他开始怀疑起自己了。 送李凤回来的是丁处长，但丁处长显然在此时此刻不打算和自己的初恋情人照面，把李凤送到家门口立刻就开车闪人了，李凤的钥匙也丟了，当然，重要的东西不会丢，到了家门口拿拐杖敲了几下门，开门的李凰见了自己的哥哥就惊叫一声有鬼！然后触电似的甩上了房门，这让打算挪进房门的李凤差点就被房门拍了鼻子。 以前碰上这种事情李凤少不了好好的教训一番meimei，但此刻李凤只是黯哑的喊叫了几声，等母亲重新打开房门听出了儿子的声音后整个家里立刻就乱套了，首先就是母亲的哭喊声，随即是meimei在一次的惊叫声和姥姥惶急的询问声......。 十几分钟后，歪在沙发上的李凤这才有空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完全是虚假的谎言。 “......押送一批面粉去外地交货，车子出事了，怕家人担心没有立刻告诉你们，现在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事情也处理完毕了这才回来......。” 然后就全是询问和母亲的咒骂声了，母亲诅咒把她儿子撞成这样的人全家都不得好死，就这还是李凤没敢说自己的将来可能是一名残疾人士的事情，只说是普通的骨折，脸上是擦伤，否则李凤很是怀疑母亲会不会拿刀子去和某个虚幻人士拼命去。 日子就这样鸡飞狗跳的过，meimei李凰还装乖巧的放学回来就去慰问自己可怜的老哥，不过自从李凤给了李凰一颗粉色的漂亮石头后，李凰立刻就没了影子，想来是去找同学们炫耀去了，因为哥哥说了这是很珍贵的石头，当然，别人信不信就两说了，没有经过切割的钻石原石真的和冰糖块差不多，只不过给meimei的那颗是粉色的罢了，看着meimei蹦跳瞬间就没了影子后李凤只能是摇头了。 粉钻原石就四颗，给了meimei个小的拿去玩，最大的那块李凤给了母亲，也说了是钻石原石，这是撞了自己的家伙没现金给的物品赔偿，可尽管李凤说了已经鉴定过了是钻石，但母亲还是不怎么相信，说儿子怕是被人给骗了，如果真的是钻石的话回头加工下留着给儿子说媳妇用，陈家女就不错。 李凤心底只能是再次叹息，其实这么久了自己还是拄着拐杖母亲已经起疑心了，但怕说了自己心里难受因此母亲不过问，但母亲已经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心了，原本母亲是看不上陈家女丽娟的，现在却又开始旧事重提了，李凤再想想另一个陈家女芳芳，轻出了一口气后让母亲随意就好，一切都顺其自然吧，不要委屈了自己就行，自己就算一辈子不娶老婆也不想母亲因为自己而在别人面前低三下四的。 对于儿子的要求，母亲什么都没说。 当深秋的风开始吹红遍山的红叶时，李凤远远的瞄了一眼南山的火红后，低着脑袋拄着一支拐杖，带着大口罩大墨镜一大早去面粉厂上班，目前李凤的身体确实好了很多，但重要的地方还是不行，左腿不沾地，不灵便的左臂夹着个拐杖，带墨镜是因为左眼里还有玻璃花，看什么都是模糊的看着烦，带大口罩是因为脸上的两个窟窿伤口和脸颊上的大伤疤李凤照镜子时自己都感觉对不起别人的眼睛，因此只好遮了起来，口罩后面还绑着薄薄的纱布，就怕万一露出来吓到别人就不好了。 第一班一三八路公交车抵达海兰小区是早上六点钟左右，目前李凤已经搬去了自己的房子里住了，当初拆迁分了三套房子，姥姥姥爷和母亲meimei住了一套，单独给李凤了一套，另一套则租出去了，李凤的这套房子就位于海市南郊海兰小区，李凤的房子确实够大的，三室两厅双阳台双卫生间另外厨房也不小，大是够大了，并且也算是临海房，说起来不错但距离市区也够远，面粉厂也在海市南郊，但李凤坐一三八路公交车去上班路上就要二个小时还要多些，这包括从小区去车站和下车后去厂子里所需要的时间，因此每天李凤都是坐一三八路第一班公交车上班去，到了面粉厂磨磨蹭蹭的转一圈，让领导看到自己的辛苦，然后在上班铃声响起时就可以回去喝茶看报纸了，等到中午在厂子里吃了午饭后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可以回家休息去了，三天上一天这样的班空闲时间很多，李凤也正是因为想自己一个人静静这才执意搬出去的，在姥姥家里母亲那里根本就没机会去想想自己的将来怎么办。 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身体是一切的本钱，现在身体就这样子还说什么呢，李凤还在发呆中时，公交车已经到站了，海兰小区公交站就这一路车通往市区六环，通往市区的道路也就一条，小区的四面还都是荒地，小区里的六百套房子入住率还不到百分之四十，还是大早上，所以赶车的人并不多，也就四五个，李凤总是最后一个上车，李凤上车倒是没问题，他也不用公交卡，每次都是上车后投一元硬币，不过在投币前他会看看司机是谁，一三八路司机有三名，一名是替补两名正式司机节假日休息的，很少出现也就算了，另一名四五十岁的老师傅也没问题，可这最后一名就有问题了，李凤怎么看这名司机都像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李凤每个月上班一般是十天，一般来说四次会碰上这名小姑娘，碰上这名小姑娘时李凤总是会感觉到一丝的不舒服。 小姑娘长的规规矩矩的很不错，很难从她身上挑出什么明显的毛病来，算是小美女一名，李凤坐在后面看驾驶位时，宽大的驾驶位能把小姑娘差不多遮挡完，只能有时看到一只带着白手套的小手猛转方向盘，更多时候看到的是一只穿着平底小布鞋的小脚丫在宽大的刹车板上猛踩一脚然后又缩回去狠踩油门去了，李凤碰上这小姑娘开车时他最少能早到厂子里十几分钟，问题也就出现在这里了，你就算急着去约会也不用开的这样猛吧！？公交大巴车玩漂移不好吧！？不知道你车子里几十条人命吗？不知道你车子里还有某个情绪低落的伤残人士吗？这要是在伤残下李凤都已经打算去跳海了。 因此每次看到这小姑娘李凤都会感觉到一丝的不适，除了上述理由外，他的时间安排也被小姑娘给打乱了，车子途经很多车站时，有些人一看是小姑娘开车都不愿意上车，宁愿等下一班，就算是一三八路公交车就两辆车子间隔的时间长别人也不敢坐小姑娘开的车子，李凤倒是没那么胆小，可在心里也纳闷极了，这小姑娘到底成年了没有？开大客车不是要Ａ照吗？不是没有十年以上驾龄不给办Ａ照吗？ 李凤就此问题还专门询问了下公交公司，疑问倒是得到了解答，成年后有驾照的人公交公司都收，然后不管什么驾照培训一年后就可以直接Ａ照上岗开大客车了，这是符合规定的，也是特殊原因造成的，也就是说，小姑娘如果十八岁参加工作的话，那么十九岁就能开大客车上路了，就这一点而言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李凤心里的一点小疙瘩还是照旧。 今天也是如此，看到又是小姑娘开车，李凤投币的右手都犹豫了下，虽然最终还是投进去了，也到后面找了位置坐了下来，可看着窗外的李凤心里不住的叹气，最近以来自己似乎没有一天是顺当的。 小姑娘穿了一件红色的小棉袄，到站停车时她会监督下乘客投币或者刷卡，此时她的小脸会显的很是严肃，这都没什么，也都是正常的，不过今天有些不正常，李凤上了车子后，正要拐去后面找座位时，小姑娘犹豫了下后还是问了句：“你的腿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以前好好的。” 李凤愕然了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此只能随便回了句：“没事的。” 说完李凤就往后走去，还刻意加快了脚步，因为小姑娘向来不等人坐好就会猛踩油门冲出去，往后快步的蹦跶时李凤的右手还不忘记拉住上面的扶手，省的摔倒了成为别人的笑料。 也不出所料，李凤还没挪动两下呢公交车就猛然窜了出去，比以前还急，李凤趔趄了下差点摔倒，等勉强坐好后，李凤看着前面的小身影只能是无奈的叹气。 一个多星期后，再次见到小姑娘时，小姑娘已经不穿红衣服了，天气也似乎更凉了些，特别是大早上，小姑娘穿了件蓝灰色相间的大棉袄，看起来是公交公司的冬季工作服，并不是很长的头发也不在编辫子了，发卡也不带了，而是随便用根皮筋扎着，另外就是紧身裤也不穿了，包括裤子外面包着的小裙子，而是直接穿了条黑色的牛仔裤，脚下也不在是干净的平底小皮鞋或者是布鞋了，而是一双脏兮兮的运动鞋，最后一点则是，李凤再次上车时小姑娘不在看他了，并且等李凤最后一个上车后立刻就关车门的同时狠踩油门。 而李凤对此已经习惯了，倒是没感觉到有别的什么，只是在发呆时感觉自己的未来有些黯淡，特别是在赵磊也走了，去天南市暗中取证一件贪腐案的证据不能和李凤时不时的喝酒后，李凤更是感觉自己的人生似乎就要开始无聊外加平淡起来了，并且这样的日子李凤不觉的自己能看到尽头，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就在李凤的叹息中，红叶开始飘落，冬天悄然来临。 首都的冬天很冷，第一股真正的寒流到来时雾霾也更加严重了起来，即使雷家住在四环外也不能幸免，在王家的建议下，在雷家依然担心女儿的身体的情况下，雷婷在母亲和王家派来的两名女保镖的陪同下坐飞机前往海市修养。 雷婷本不愿意去王家，首先王家以前是雷家的主家，在整个清朝期间雷家都是王家某一行业的大掌柜，后来清末民国初乱世到来后雷家这才趁机自立，那时王雷两家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后来这才慢慢的开始重新接触，直到今天两家成了通家之好，可这只是明面上的大方向而已，就因为雷家曾经是王家的奴仆这一条，现在的雷家一些年轻人就很不服气王家，什么都要和王家比一比，算是合作与争执共存的关系吧，前提是现如今王家依然比雷家要强的多，不管是财富上还是关系上，而雷婷就属于这种人，在雷婷十几岁的时候，王家就试探过雷家是否有可能把雷婷嫁入王家，雷婷知道这件事情后满心的不愿意甚至是愤怒，但她那时就已经八面玲珑了，所以当母亲问起她这件事时，雷婷很自然的回答说可以，她嫁给王新月的哥哥没问题，但作为交换，王家的掌上明珠是不是可以嫁给自己的弟弟当雷家的长媳？ 自己不通人情的母亲居然还真把这个当一回事了，还真去问王家有没有这个可能了，雷婷知道这件事后哭笑不得，最后只能对母亲摊摊手无言，自己的弟弟王家见过，根本就不是块材料，王家看上自己是因为低门娶妇的缘故，另外自己也会说话有手腕这才相中了自己，可母亲难道就不知道高门嫁女的典故吗？王家怎么可能拿王新月来换自己，最终也果不其然，此事王家再也不提了，并且雷婷可以肯定自己的母亲成为王家的笑料了。 因为这一点，雷婷拐着弯的和王新月不对付了起来，虽然雷婷明白王家的做法基本上无可指责，可心底到底还是不舒服，都是女孩子，我凭什么就换不来你来我们家了！？ 因此雷婷即使受不了首都的寒冬，她在以前倒是没这么怕冷，可自从叙利亚回来后就特别的怕冷，但她也不愿意去海市，不过她更是受不了母亲的唠叨，因此最终她还是去了，在飞机上雷婷就想了，王家这么热情的邀请自己前去海市修养，怕是对自己的经历更加的好奇罢了，即使他们神通广大怕是也不能知道这次事件的所有经过，从新闻上王家更不会知道什么了，因为新闻上就一条人质已经被解救了的消息，倒是和意大利的外交纠纷说的更多一些，自己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在雷婷还没想好时，飞机已经平稳的降落在了普西机场，从贵宾通道刚走出来的雷婷一眼就看到了来接机的王新月，看到王新月时，雷婷放缓脚步时有一瞬间的失神，等母亲担心的询问她怎么了时，雷婷心头百转千回的同时微微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