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程十三弑母墓葬开
杨夕的五感被困在“程十三”的壳子里面,她直觉自己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因为感受不到本体的知觉,她已经无法cao控灵丝了。 所以“程十三”就这么衣衫破烂,姿态扭曲的,蹶在了帐篷门口。 兰夫人那偏于妖媚的嗓音从帐篷里传出来,死到临头,眼看亲生儿子要手刃生母,她竟然死不悔改。 “小十三,发现你出生的时候没有灵根,我为什么没有直接掐死你呢?” “母亲,您已经掐死我了。” 程十三的声音稳稳的,带着丝丝缕缕本不该属于少年人的沉重阴寒。 兰夫人的声音慢慢的,人之将死,却死不瞑目: “为娘应该让你死得更彻底一点,直接抱来一个单灵根的孩子替了你。” “是啊,儿子也想不通,您还费心费力的造个棺材,把我的死魂装在一堆朽木棉絮里,母亲,您到底是有多恨我?” “恨你?”兰夫人幽幽的笑了一下:“谁有心思恨你这么个小玩意儿……” 程十三也笑,年轻的声音说不出的爽朗,一派光风霁月的少年风流。 “也是,母亲满腔心思全在爹爹身上,把我打扮成一个有灵根的孩子,再给我套上一张与爹爹相似的皮……母亲,我那人形棺材的材料可真糙。可是那张跟爹爹相似的皮囊,真真是精雕细刻,分毫不差。 “母亲,它有帮您多赢得爹爹几分宠爱吗?您牵我的手的时候,您摸我的脸的时候,会不会在心里想着爹爹?母亲,您这马上便要不得好死,要不儿子再披上那张皮,给您摸摸,也算最后尽了身为人子的孝心?” “呵……”兰夫人气若游丝的笑,:“十三,你跟你父亲一点都不像。不论你怎么学,怎么装,你始终只像是我一个人的儿子……若是你的父亲站在这儿,娘亲我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只怕尸体都冷了——小十三,你既没有你爹的狠,也没有你爹的毒……呃” 兰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程十三猛然掐住了她的脖子。程十三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母亲,您又做梦了。父亲才不会有那个闲心站在这儿呢,您是死是活他一丁点儿都不会关心的?爹爹的心里,只有他的大事儿,根本没给‘人’留下一点儿位置。” “真像我啊,已经恨得这样了,却还是下不去杀手。小十三,你在盼什么?是不是一样的,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在盼着为娘后悔?” 程十三牙齿咬合的“咯咯”声清晰无比。 杨夕的感知附在傀儡的壳子上,肝胆具寒的听着这一场母子间的相互诛心。 因为昨天的遇袭事件,大多数考生都开始集群居住。是以这座位置偏僻的帐篷,周围安静得没有一点其它声响。 清风吹过,徒留一片刻骨寒凉。 许久,程十三的声音响起,沉沉的没有一丝感情味道:“那么,母亲,你后悔么。你最终也没能得到想要的男人,你只是白白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悔呀,我好悔!我早知那冷心冷肺的男人,心里只对血脉至亲才会上心。不然,为娘也不会想到拿你争宠。你没看到,丧先生杀你大哥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那表情像是要把为娘活吃了!为娘跟他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这么像个人,真是……太精彩了!”兰夫人低低的笑,声音里依稀的娇媚,犹如少女般天真的狠毒:“我应该直接去夺舍他的女儿的,何苦……要给他生个儿子呢?” 利刃入rou的声音喑哑响起。“噗——”的一声。 那少女般娇媚的声音,便连喘息都停止了。 “母亲,你瞧,我并不像你。” 程十三的脚步声,向着门口走来。听不出一丝流连。 “什么人?”程十三看见了门口歪七扭八撅在那里的傀儡。“‘我’?” 程十三惊诧的拎着傀儡的脖子,把这傀儡提到自己面前。 脸面相对的一瞬间,杨夕心神巨震! 她看到了一张,满是泪痕的,无比熟悉的脸! 杨夕只觉得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感知潮水般褪去。 朦朦胧胧间,她听到了大长老和无面先生焦急的声音。 “离魂!这是离魂!我就知道你们这造法迟早要出事儿!” “别说得好像阵法不是你画的一样!”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孩子这么毁了!” “把她抬到残剑那去,鬼修应该有办法!再把无色叫上!” 然后,杨夕便陷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 杨夕做了一个噩梦。 事实上,她是从来不做好梦的。她的梦里,不是一地尸体,就是有人追着她揍。也有时候是她追着别人揍,但是怎么都揍不死,急得满头大汗! 每次醒过来,她都会拽着翡翠,用一种欢快得很正经的语气说:“哎呀,真是太可怕了!” 翡翠会啐她一脸瓜子皮,然后骂她“小妖怪”! 但这一次的噩梦很不一样。 梦里面,那个左眼白翳,面孔精致如细瓷的少年,用程十三的声音叫她。 “驴子姐!” 杨夕拉住少年的袖子:“仇陌!你被十三少夺舍了吗?” 少年并不肯回答她,只是诡秘的笑着向前走,一边继续叫她。 “驴子姐……” 杨夕想要追上去看去清楚,却被人拖住了腿脚。 低下头,一只指骨粉碎的手,几乎要够到到杨夕的下巴,一双细眯眯的小眼睛血淋淋的看过来: “小驴子,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只要能让他能过得好,我什么都敢干。” “翡翠!” 杨夕一身冷汗的在一张软榻上醒来。 馨香的味道钻进鼻端,仿佛有安神静气的作用。 身下的床褥,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柔软。 身下麻痒刺痛的感觉,让她知道,自己至少有四五天没有动过了。 而她现在,也仍然不能动。 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法睁一下。 听觉,是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的。 “所以你觉得,昆仑墓葬突然现世,是因为他进去了?” “未必是进去了,但想来他是破了一部分的【葬山大阵】。” 杨夕一惊。 这两个声音,分明是残剑邢铭,和一直没有消息的白先生。 残剑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复杂: “程思成,可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若是稍微把心思往正道上多放一点,昆仑下一辈的掌门,我也就不用犯愁了。” 白允浪沉默了许久。“都是我的错……” “师兄,邢铭绝没有影射你的意思,你别多想!” “还用想嘛……该我抗的担子,撂给了你。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白允浪闭了闭眼,声音里深深的疲惫: “我把他从妖兽口里救下来时候,他还没有我的手臂长。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居然就在我眼皮底下……长成了这么个样子。” “师兄太心软了……” 白允浪笑得很勉强,指了指床上的杨夕:“这个是跟你一样的,心黑手狠的一只小混蛋。” “墓葬现世,昆仑要想抢到头道汤,就必须得把‘守墓人’带上。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也不知能不能顶用。” 杨夕默默的感受了一下,果然,右手的手套已经被人摘下去了。 “邢铭,按说我不该给你指手画脚,但是……你总把昆仑当军队带,也是不行的。现在战部在你手里,都快被旁人传成魔修了。” 邢铭也沉默了一下,“师父他们理事的时候,就是太和气了,才人人都敢来昆仑踩一脚。” 许久,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叹息:“真想知道五代昆仑是怎么做的……” “师父,师父你在里面吗?”一把清亮的少年嗓音响起,虽然克制,还是显得有点激动。 邢铭拍拍白允浪的肩,“师兄,快去看看你的小弟子,听说你要收了床上那丫头,这小子天天醋得睡不着呢!” 白允浪瞪他一眼:“什么收了床上那丫头,好几百岁了,为老不尊!” 邢铭只是笑。 白允浪推开门,一把声音立刻就温柔得像个亲爹! “少阳,想为师了么?” “师父,我又学会了一套法术……” 房间里面,只剩了昆仑下代掌门,和躺在床上装死的守墓人。 刚才听到的信息量有点大,杨小驴子还在默默消化。 邢铭在白允浪出去之后,就恢复了一副魔教教主的风范。走到杨夕床前,掐了两个法诀,伸手一招。 收回了一团黑雾。 “起来吧,我知道你醒了。” 杨夕睁开眼,看看邢铭手上那一团黑雾。“怎么知道的?” 邢铭一笑:“我一个鬼修,连回魂都看不出来,岂不是白修了这么多年鬼道。” 杨夕费力的抬抬手,仍是酸麻得厉害:“先生刚才那是法,还是术?我都完全不能动的。” “都不是,是鬼压床。” 杨夕:“……” 邢铭似乎不是一个十分有耐心的人,拖过一张椅子,不那么有风度倒骑着。两条手臂搭在椅背上, “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你愿意跟我们去,我还得拯救拯救你这个小废柴。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恢复体力。有什么问题,都趁现在问吧。” 杨夕认真的想了想,她发现昆仑好像都是这个路数。但凡有什么事儿,都是“有什么问题,问吧。” 不过她这回是真没什么问题想问。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程思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引动了五代昆仑的【葬山大阵】。 曾经的昆仑山裂地而出,重现人间。守墓人的记忆传承里有说,葬山大阵开启后,有十年的阵法延迟期。这十年,是给后代昆仑人承道取宝的时间。 而十年之后,【葬山大阵】威力全消。里面剩余的宝物、传承,将人尽可取。 换句话说,五代昆仑,道泽苍生。从不把宝藏捂在被窝里,昆仑的东西,从来不只是属于昆仑。那些没取完的,没用尽的,又或者不需要的,最终会还诸世间。 而如果某一任守墓人,觉得后世昆仑完全不可救药,又或者苦守万年再也没有昆仑出现。那么……这些传承的宝藏,也终将由一名守墓人开启,归还天下人的手中。 杨夕本就打算把墓葬交给昆仑,跟着去一趟,刀山火海也是要趟的。 她想着,若你连刀山火海都不敢跟人趟一遍,白白学了人家的本事,那多亏心呢? 至于昆仑的家事……唔,她还不是昆仑弟子呢,是不该随便打听的。 于是,杨夕就和邢铭大眼瞪小眼的望着。 (⊙_⊙) …… (°-°) …… 邢铭惊奇了,这丫头不是和景中秀混得挺近么?怎么和那“包打听”的性格差了这么多? “真就什么问题也没有?” 杨夕紧张了,莫非,人家要求我提问,我却不问,太没礼貌了么?情急之下,还真给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先生,你倒着骑椅子,不会卡到小弟弟么?” …… 邢铭:-_-!! 要不……还是武力冲阵吧……守墓人这种东西……不带也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