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约会
刘迎春又后悔又自责，现在唯有一死才能表明心迹了。【】多少次寻死都被娘亲阻止了，还有很多次则是死也死不了。想上吊结果绳子断了，服毒药洒了，用头撞墙根本不痛，投河总是不沉，刀子竟然比人的皮肤还软……她知道这一定是李雩做的，可是为什么就是不露个面呢 李雩不让自己死，他就在不远处，可就是躲着不出来。他一定是生气了想到这里刘迎春心如刀割，真心死了还好过些 她更觉得自己配不上李雩了，他是那么有魅力的一个男人，他实在是太好，太善良了 她觉得和刘贵的那一段过往仿佛身上的一个污点，而且什么丑态都被他看到了，她原想要告诉他自己心里早就没有那个人了，想要把过去的一切统统抹掉。 她想要李雩只记得自己的好，不择手段到了撒谎的程度。 她感觉自己长得丑，心也不美，简直就一无是处还痴心妄想，又可悲又可笑。以前对那些穷追不舍的人，她总是避之唯恐不及，李雩也是同样的躲着吧？ 她想要感谢，想要道歉，想要解释，想要告白…… 似乎祈祷还能有点用处，她祈祷着李雩能再现身就算看他一眼也好 刘迎春心里的苦和娘亲说了，胡大娘只是不停地抹眼泪。从小到大陪伴着自己的娘亲，坚忍倔强的娘亲象是变了一个人，变得那么脆弱，拿不出一点主意。看着娘亲鬓角的白发，刘迎春觉得自己的罪孽又增添了几分。 胡大娘又能说什么呢？面对刘贵，她尚可去兴师问罪，为迎春讨回一个公道，可是迎春确实做错了啊从头到尾李雩都无可挑剔，人家受了伤，还牺牲了两条性命。无论做什么，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弥补，凭什么还奢求人家施舍爱情？ 如果早知道是这么一回事，胡大娘不会好意思进到庙里去的两个真真正正的纸人，那算什么？能抵得了两条命吗？ 除了陪着哭，胡大娘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好说，就连祈神灵保佑也不行，其实她的心里比迎春还要苦。 夜里，刘迎春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期待着李雩能够再次在院子里凭空出现。这个可怜的女人终于等到了奇迹，一道黄光从天空飘飘洒洒地落下了一张纸来。这情景和在雩庙里一模一样，难道这是情书？刘迎春连鞋子也顾不得趿上，光着脚跑到了院子里，那张纸上歪歪扭扭就象鬼画符一样写着几个字“下月初三酉时城南十里亭”。 这正是李雩的字迹刘迎春站在冷冷的寒风中在心里欢呼着：他终于肯见我了我就知道他是爱我的要不然他怎么会，怎么会…… 刘迎春羞涩地摸了摸自己的干裂的嘴唇，傻傻地笑了。只可惜那张她想要好好保存的“情书”一转眼就化做一缕轻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的人和他的“情书”都象一阵风来去匆匆，不留一点痕迹。刘迎春又想，他只怕是也在害羞吧？他真可爱 紫苏看着失魂落魄的刘迎春心里直摇头，爱情就是这样使人疯狂这样的好女人应该要有人好好阿护，只可惜不能是李雩，他们生生世世注定无缘，紫苏不免唏嘘。 当天晚上胡大娘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好梦，梦中一个身穿紫色衣裙的可爱的小女孩对她说，她什么都用管，她的女儿很快就会好了，要她不用着急。 胡大娘刚想伸手拉住她问个明白，这个梦就醒了。 十二月初三晴 黄道吉日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刘迎春早早地梳妆打扮，穿上红色小棉袄，淡扫娥眉。她又看到自己的面色略显苍白，多施了些许胭脂水粉，揽镜自赏虽没有倾国倾城，倒也娇波流慧，细柳生姿。 才到午时刘迎春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门，到了村外小河边，前方不远处村子里的壮劳力们正在修桥。刘迎春自豪地想到这座桥有心上人一份功劳，过两个月桥就建好了，她要约他一起从桥上走过。 桥边的桃树旁站着一个人，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刘贵。 刘贵仍然很虚弱，穿着厚厚的大棉袄，两只手插在袖子里。看来他在这里很久了，冻得脸红红的，不停地跺着脚。 昨晚刘贵也做了一个梦，梦里厚朴问他还爱不爱刘迎春，如果还爱她明天就到去长兴城的路上等着，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刘贵还想多问几句，可是厚朴不愿理睬拂袖而去，他也就醒了。 刘贵不敢把这件事当做一个没来由的梦，又倒头睡去。连狐狸精都见过了，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他当然爱刘迎春了他只不过是一时糊涂，上了狐狸精的当而已这些天来他没有一刻不后悔的，但又实在不敢去见刘迎春。他知道她也病了，病得不轻，但那十有不是为了自己。 刘贵醒来后就再也没睡了，他睁着眼睛到了天亮，没吃早饭，也没跟刘老爹说一声就出了门。 他想好了，哪怕刘迎春骂他，打他，也由她，是他欠她的。这么好的姑娘他一定要再次打动她，然后一辈子对她好，再也不让她受一点点委曲。 刘贵嗫嚅着不敢上前，倒是刘迎春落落大方地打了个招呼。她一点儿也不恨他了，当然也不爱他，她只是从内心里感谢他感谢他的大媒。 看着刘迎春瘦了一圈，但明艳动人，精心打扮的脸，刘贵觉得她多么的美，为什么以前猪油蒙了心了？ 他心痛地哀叹晚了，人变了心神仙也没办法自己过去就是这样。 “你好吗？” “我很好，谢谢你。” “我……我要谢谢你，是你救了我。” “你要谢的不是我，那不是我的功劳。” “……我对不起你……你恨我吗？” “没什么，已经过去了。” 曾经的恋人象村子里的熟人一样看似平淡地聊着，他们的心情一个悲一个喜，一个情难自抑，一个时过境迁，他们的心已经越走越远了。 长久冰冷的沉默后，刘迎春强颜欢笑地说：“不管发生了多少事，还好我们都在，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你快振作起来吧，为了刘老爹……也为了死去了小厚和小朴。” 小厚？小朴？……刘贵茫然地看着刘迎春。 刘迎春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痛苦地说：“他们虽然只是纸人，可他们都是好人……比世界上的很多人都好。” “不”刘贵尖叫了一声，坐在了地上痛哭起来。 原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刘迎春觉得也许不该告诉他，觉得他很可怜，把手放在了他的肩头想要安慰一下。刘贵却用力甩开了她的手，突然站了起来踉跄地跑远了。 刘贵一直跑得喉咙里冒火，胸口要裂开，腿酸痛得挪不开步子才就像中了暗器濒死一般张开双手扑倒在地上。 他真的不知道有人为了自己而死…… 当他在森林里醒来时，发现自己仍然一丝不gua，身边有些黑色的碎纸屑。 他看向那片草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又过了很久，他确定他们全都离开才敢走到那里，他看到地上有许多鲜血，还有更多黑色的纸屑。 摘了几片树叶简单包了一下身子，挨到天黑他才心惊胆战地回了家。 他没有隐瞒爱他的父兄，又拜托他们帮他献祭。 知道刘迎春也平安回了家，他以为那些血是狐狸精的，玉儿已经死了，事情也结束了，万万没想到…… 那些黑色的纸屑就是他们 他们怎么会是纸人？明明他接过的衣上还带着他们的体温他们明明是有血有rou的人啊 这几天来刘贵一直在对自己说，那些做恶多端的坏人没有遭到报应，自己一点小小的贪念却中了狐狸精的诡计，是老天太严厉，是命运太弄人。 他必须得怨天怨地，就是不能怨自己。一想起狐狸精的嘲弄，刘迎春的眼泪，自己赤身露o体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丑态，以前做过的美梦……他就要发疯，就想要杀了自己。 以后他再也不异想天开了，把过去全部忘记，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好好地孝敬他的老爹，如果刘迎春还愿意就照顾她的一生一世，这样就足够对自己对神灵有一个交待了。 可是有人因他而死……他情愿死的是自己，他对自己说他们为什么要救我，还不如死了干净可是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做错的事情永远无法弥补。 刘贵用力地捶打着地面的黄土，眼泪不停地流淌着。 他只能对无辜的土地出气，再多的泪水也洗刷不了他的耻辱和内疚。 …… 子时三刻刘贵还没有回来，整个家里全都乱了套。 刘老爹快四十岁才得了这么个幺儿，长得又唇红齿白的可爱，全家人把他如珍似宝的看了十多年，都以为会有大出息。胡大娘看不上他，他们还暗地里说刘迎春配不上他家的贵子呢 他们一家子看着刘贵慢慢地好转，以为没事了，今天知道他出门还很高兴，可是直到这时还没回，想起上次的事，大家就慌了手脚。 顾不得扰人清梦，一家家敲开门，有人说看到午时左右他和刘迎春说了一会儿话，但从那以后就不见了。 他们恬着脸上胡大娘家去问过，可是刘迎春也是昏倒后被一个陌生的男人送回来的，生怕又是刘贵惹的祸，他们再也不敢多问了。 刘老爹在一袋接一袋地抽着旱烟，大儿媳妇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三岁的小孙子也懂事的不哭不闹独自在院中玩耍，刘波和刘涛两兄弟出去找人了。 小孙子跑进屋里伊伊呀呀地说有人敲门，大儿媳妇打开门后，刘贵就像一根木桩子一样倒在了地上，失魂落魄地说了一句：“爹，我要当雩庙的庙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