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秦云笙蹙着眉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程章,在程章迫切的眼神之中,缄默良久,她冷淡开口:“舅父,此事恕云笙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程章尖哨的叫了一声,看着秦云笙的目光中多了一分戾色,“你这是在过河拆桥!我不就让你帮我把小红赎出来吗,你怎么就无能为力了?我看你分明就是前脚得到了账簿,后脚觉得我对你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就不想帮我了,想一脚把我给踢开。秦云笙!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净干些过河拆桥的缺德事!” 听着程章的怒骂声,秦云笙蓦地觉得有些好笑。 她过河拆桥? 他们不过是做了一笔交易而已,她得到那本账簿,他捡回自己的一条命,合作关系,互惠互利,他竟然还不够,还想要让她冒着风险去青-楼中帮他赎一个娼女支。 他的算盘打得倒是不错。但是可惜了,她秦云笙从来就不是个会吃亏的人。 秦云笙神情冷冷淡淡的看着他,也不说话,微微抿着唇,颊边好似含了冰一般。 程章气得跳脚,他手颤抖得指着秦云笙的鼻子,啐了一口,骂道:“秦云笙,我告诉你,你今日若是不去帮我把小红给赎回来,那我,我现在就去官府告诉,说你狸猫换太子!这可是欺君的大罪,你,你就等着官府来抓你吧!” 秦云笙心中觉得好笑,丝毫不受程章的威胁,她轻描淡写的问道:“舅父,你会去官府自投罗网吗?” 是了,程章是被秦云笙从牢里换出来的,他好不容易能死里逃生,他又不傻,怎么会这般大摇大摆的进官府去找死呢? 程章一噎。这话他其实说着就是为了威胁秦云笙的,没想真的去官府自投罗网,就是想吓唬一下秦云笙,让她去帮他把那姑娘从倌馆里赎出来。但是他没想到,秦云笙聪明得很,竟然是完全不受他的威胁。 程章瞪着秦云笙,气得双手颤抖的握紧成拳,“我,我怎么不会了,我告诉你,秦云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你莫要逼我,若是你把我逼急了,我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啊!” 这话说得色厉内荏,中气不足,明显只是在空口白话,唬人的。 秦云笙嗤笑一声,看着程章那赤红的眼睛,心念一动,蓦地也不只是想到了什么,朝他走进了一步,声音温温柔柔的仿佛三月春风拂过面颊,她问道:“舅父对那那姑娘生出感情了?” 少女身上馨香扑面而来,程章的眼中一亮,以为秦云笙是答应了他,连连点头道:“当然有感情了,当然有啦。” 秦云笙看着他虚伪的笑容,心中轻嗤一笑,在风月场上的浪-子纨绔,喜爱美色酒rou。如今程章不过是对那姑娘玩上了瘾,若是哪一天厌腻了,那便是弃之如敝履,丝毫不会留恋,这样的人哪里会生得出真感情。 更何况,那姑娘毕竟也只是个勾栏风尘女子,来历不明,身份不详,若是真这般贸贸然的将她赎出来,让她跟着程章走了。面对一个本该被官府问斩的“死人”,那姑娘究竟会不会去报官也未可知。是以,秦云笙哪里会答应程章的这要求,去赎那女子出来。 心中虽然是这般打算,但是面上的笑容依然温温柔柔的,纯良无害一般,点点头,道:“既然舅公与那女子情投意合,鹣鲽情深,那云笙做晚辈的自然是不好棒打鸳-鸯,坏了舅公的姻缘呀。” 一听这话,程章知道此事有戏,他眼前猛地一亮,语气有些迫切的问道:“你真的愿意帮舅公把小红从倌馆里赎出来?” 自然是不会愿意的。秦云笙淡淡的笑着,颔首道:“舅公欢喜就好。” 这话说的很是妙,秦云笙既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但在程章听来却是极其的迷-惑人,误以为她这就是同意了。程章不由喜形于色,他忙从袖子中掏出二锭银子,好似在挑金豆子似的,一锭一锭的极为慎重的放到她的手里,“那这两锭银子就当是舅公给你的跑腿钱了,你快去把小红赎出来了,那赎身的契约拿回来以后,舅公看看究竟有多少钱,然后再商量还你,你看成吗,云笙?” 行吗?秦云笙似笑非笑的接过那两锭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当然不行了。她秦家的嫡小姐什么时候竟然如此轻贱了,两锭银子,还不够她在杜芳楼吃喝一顿的钱呢。程章这厮真是嗜钱如命,抠搜的很呢。 帮他赎个女支子,赎身钱还要商量着还。程章还真以为她是开善堂的阿? 秦云笙心中嗤笑一声,算了,白到手的钱,不收白不收,既然他给了,那便且收着,反正她也没有打算要去赎那姑娘。 看着秦云笙将那银两收下,程章的眼睛都快要笑没了,他朝着秦云笙讨好一般的道:“舅公先谢过云笙了。哎呀,云笙如今都是大姑娘了,懂事了,都能帮舅公做事了,舅公这些年可真是没有白疼你呀。” 秦云笙听着差点就要笑出声来了,程章还真敢说这话,当年秦府遭人陷害,落难,秦义庄让程氏领着她到程章那里求个情,让他跟官府的人说一声,放过秦家一马。就这么一两句话的功夫,但是程章也不愿意,将她们娘俩拒之门外。当时她才六岁,年纪尚小,但是记忆犹新。那时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的,他们娘俩就站在程下卿府外,站了整整一天一夜,她冻得直哭。最后若不是远在西北镇守边关的庆国公知晓了此事,给京兆尹府修书一封,这事才得以解决,程氏才是带着她冻得跟那小冰快一样,回了秦府。 秦云笙记得,就因为这,她娘程氏受寒还生了一场大病呢。半夜里差点就要烧没了性命,十分的惊险吓人。 程章如今竟是还敢大言不惭的说待她好,没有白疼她。 呵,这话他怎么能说的出口,也真是不嫌害臊。 秦云笙低敛下眉眼,不动声色的将眼中的寒芒收起,她朝程章福了福,温声道:“事不宜迟,舅父那云笙便先去了。” 程章见秦云笙答应,自然是喜不自禁的。闻言,他也未说什么,乐呵呵的朝秦云笙摆摆手,连连说道:“你快去吧,快去吧。” 秦云笙福罢,转身朝院外走去。 笑的眼睛都已经眯成了一条缝的程章,并未瞧见就在秦云笙转身的瞬间,其嘴角边的那一抹十分嘲弄狡黠的笑靥。 出了院子,秦云笙便看见了规矩的守在门外的玉浣。 玉浣走近秦云笙,朝那院子中看了一眼,低声问道:“小姐,这下可怎么办?程下卿从郊外回来了,咱们这该把他往哪里弄阿?如今这菜市口刚斩过首,风头可正盛呢,若是程下卿出了院子,被旁人碰见了,这说不定就会引起什么风雨呢。” 听着玉浣好似抱怨的话,秦云笙莞尔,淡淡道:“无事,我自有打算。” 玉浣抬眸看了秦云笙一眼。 秦云笙神色淡淡,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得玉浣心中稍安,她暗忖:也是,小姐自幼便是聪明,有急智,今晨她不是还算准了程下卿要来找她吗?或许小姐真的是早就有了打算,我这是在瞎cao心呢。 秦云笙微微扬手,吩咐道:“你现在快去备辆马车,然后找两个身量高大健壮的浪-荡子。” 玉浣目光微讶,“小姐要出门去吗?这会儿程下卿可还在院子里呢,小姐若是出去了,没人在院子里看着他,这程下卿要是走出去了,那可怎么办呐?” 秦云笙微微一笑,“无事,你快去准备吧,半个时辰内,我便会把他送走的。” “送走?哦,原来小姐让奴婢备马车是为了送程下卿出府阿。”玉浣恍然大悟,她朝秦云笙一福,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她刚要提步离去,秦云笙却突然的又叫住了她。玉浣回首,“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秦云笙温声道:“记得在府里找两个身量高大健壮的下人,一个能驾车,一个能看着程章的,如此也保险一些,免得他再回来惹事。” 玉浣点点头,“奴婢明白了,小姐且放心,奴婢这就去找。” 秦云笙颔首,朝她微微的一笑,“恩,那你去吧。” “是。”玉浣朝她福了福,转身离去。 秦云笙负手立在花园中,看着玉浣远去的身影,颊边的笑意如春风一般的柔和恬淡。 玉浣办事利落,手脚麻利,少顷,秦云笙便见一辆绛紫色的马车朝着自己驶过来。 马车停稳,玉浣从马车上跳下来,朝着秦云笙笑道:“小姐,奴婢都准备好了。挑了两个可信的下人,原先是在夫人身边做杂事的,为人老实,话不多,不必担心程下卿活着的事情会从他们口中泄露出去。” 这样的人办事甚和秦云笙的心意,她满意的一笑,淡淡道:“你做的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