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长梦:草木归其泽
这世间许多事终究是情不由衷,如同此时此刻的长梦。于睁眼之间的微光里,未能遇见心目的兄长,也不能见到自己的夫君。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在人生的终途所见到的那个人居然是南惊鸿。 她听见耳边响起了一阵温柔的声音,就像是仁慈中带着一些甜美的味道。 仿佛是九之上悲悯的菩萨。 “可怜五meimei病的这样重,嫂嫂当真是好心疼。” 这女子生的眉目如画,看上去温柔方贵。 不过是吐出的几句话,就显得这样的深情和妩媚。 侍女们都无比感激她此时的来临。 或许这位高贵仁慈的殿下能够为他们脱离死亡的苦难。 可是长梦却无赌发了一身的冷汗,这哪里是什么温柔慈善的菩萨,分明是来自地狱勾魂的野鬼罗刹。 她这样狠毒的女子,差点将自己拆吃入腹。 她对于她的那种仇恨是与生俱来的,也不光是来自于她是这个恶心的勾引饶贱毒女子。 还因为她们生来原本该是同样的血脉。 同样都是长族和南族的后代。 偏生她就是名满江州的才女,而她只能是一个北亲王府无名无份的庶女。 一想到这里,内心生出一股浓重的悲哀。 何时竟成为了这样的没用的懦弱的人呢? 还不是因为自己那没用的母亲。 懦弱无能的父亲。 还有漠视自己的外家。 这种与生俱来的痛恨在不经意之间早已深入骨髓,无法清除,让她积重难返。 她从来也不曾畏惧死亡。可是不知道为何却在此时突然顾忌起来了,也许这人世间是真的有轮回呢。那些黄泉地狱里冤死的魂魄,会不会化作恶鬼来,一齐欺凌侮辱她。 有什么苦涩的液体带着浓重的气味灌入了喉咙里。 逼迫的她从不该醒来的梦里猛然醒来。 明明身体和心理都是完全不愿意苏醒的状态,抗拒着这个世界的信任。 可终归是醒来了。 仿佛察觉了对方的苏醒,南惊鸿露出了一丝极为温柔的笑容。 “我就知道这药是管用的。你们就好好的在这里呆着吧。让我和五meimei会话。” 长梦是极为不愿意而且抗拒的。 可是谁想到积重难返,沉疴难愈,她竟不出话来了。 嗓子里是冰冰冷冷的疼。 面上是苍白的脸颊。 冷漠的面色里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五meimei这里可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南惊鸿和善无比的笑了笑。 “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告诉我,我就不知道咱们家的五meimei这么聪明。” 长梦的身上猛烈发冷。可无论内心多么的抗拒,终究抵不过眼前这饶威势。 她是无法阻止南惊鸿的动作的,这屋里的人不知道长梦和南惊鸿仇恨,只知道南惊鸿是长梦的嫂嫂,是太子殿下三请五请才亲自请过来的人。 一想到这里,长梦就有些瑟瑟发抖,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成了这般模样,不由自主的害怕南惊鸿,可是浑身酸软,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南惊鸿就坐在那里。 而后再次端起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羹汤。 她对着汤匙吹了口气,再而后便要喂给长梦,长梦使劲的把头扭向了一边,南惊鸿便放下了羹汤的白碗,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将她的下巴捏住。 背后垫上了抱枕,这羹汤再次灌进了她的腹郑 “可别着急啊,五meimei,这药可是让你好起来的药。” “我才不会想请你,你这个毒妇,你是不是想害我?” 长梦忍不住瑟瑟发抖,再而后便觉得浑身力气仿佛恢复了一些。 她竟出了话? 她开口骂了南惊鸿。 见长梦沙哑的声音出来后,南惊鸿才有些嫌弃的放下了瓷碗,自己用手绢擦了擦手指。 长梦虽恢复了力气,而后也知道此时只有重病的她和坐在这的南惊鸿,倘若出了一些不该出的话,也许就不会太好,可能会有些不妥。 她睁大了眼,瞧着南惊鸿。 “你来做什么?” 南惊鸿不紧不慢的打量着长梦的身形,宽大的衣袍笼罩下瘦成了一堆枯骨。 此时此刻的长梦这模样,倒像是南惊鸿所见到的王泪临死之前的模样。 “死了好多人,五meimei这些日子梦魂之中大抵上是害怕的吧。” 南惊鸿伸出葱白郁郁的手指,而后轻轻的触碰了她的脸颊。 “你生的有几分像我?” 南惊鸿讥笑。 再而后果真见到长梦蜷缩着大拇指,抿嘴,蹙眉。 她长梦还没思索清楚此时的困境,她知道自己的身子挺不了太久了,可南惊鸿所言,分明太子也会放弃自己的,否则南惊鸿怎么知道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到如今她病入膏肓,才慌忙中明白了,许是自己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也没有人会怜惜自己。自己的母亲,从来没顾忌过自己会过的艰难的日子。 她如今到了末聊日子,自然不害怕这些活着的仇人,所担心的只有自己的儿子和女儿。 “阿宁和安儿呢?” 想起自己的孩子,长梦慌忙四处打量。 南惊鸿这才见到她有几分慈母的心肠,世人都该有慈母心肠,为何独独南岭没有,自己那位好姑母,这一生都算计。 到了如今,南惊鸿也想要她尝尝失去女儿的滋味。 南惊鸿淡淡道:“他们方才闹了一阵,而后乳母喂奶,继续睡了。孩子长的很好。” 长梦长吁了一口气,而后又盯着南惊鸿。 “你是我最恨的人,竟敢来见我。” 南惊鸿又笑:“你长得不像我,许是和我母亲有几分相似,你瞧瞧你的眉骨。” 南惊鸿不知如何竟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面水银的镜子。 她瞧见镜子里自己的容颜,再而后又见南惊鸿转换了镜子,是一个女子的像。 是母亲恨了一辈子的三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