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尸(九)
那时候天已经微亮,不远处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一半的云朵被照得透透的,奋力地发红发亮。今天云的样子很怪,这里一丝,那边一缕,仿佛是懒懒散散又单纯可爱的孩子,散落各处歇息。 太阳就中间悄悄躲着,像是准备着突然蹦出来吓们一跳。 们三连夜就到了陆家豪家楼下,附近的草丛里蹲了一夜,暗道幸好没有协警巡逻路过,否则们真是跳进黄浦江都说不清楚。 朋友刚才说,他怀疑下咒的事跟陆家豪母子有关,因为除了他们们根本也没有跟其它有过任何交集。而且下咒必须得到被下咒的一样东西,们昨天陆家坐了那么久,想要收集到小爷的一根毫毛的确不是什么困难之事。 问他准备怎么处理,他说下咒这种手段并不是他们行内用的,但这不代表大家不会。可虽说会下咒,却从来没有做过,因为下咒这件事他们行内是十分为所不齿的。所以便成了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论是否与结怨都不会去下咒。 问他为什么下咒会为所不齿? “这法子太阴毒,是损阳寿消阴德的。”朋友看着回答道。可还是很奇怪,下咒这种东西应该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谷歌到的吧?如果是陆家豪母子其中一做的,那他又是怎么学会的? 朋友说不知道,这种事的可能性太多,比如说是有教授的,又或者说是某本古籍中查阅到,反正们现的目的不是去查他们是怎么知道并且使用这个办法的,而是去把这件事处理好。 看天逐渐亮起来,便问朋友准备什么时候行动?他探出半个身子朝外面望,身周草木树叶上的晨露沾湿了他的衣襟,他轻轻拍了拍,眼前长长的额发随着他的动作前后飘动,惹得幽慈目光像是被缠住似得跟着他。 很快他又缩了回来,说等七八点的时候家起床了再去,避免引起怀疑。 点头称是,暗自庆幸这一夜虽然惊险万分,但至少是安安全全熬过去了,可转念再一想,那个鬼恐怕现正躲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看着,顿时又让觉得浑身如同被细密的针扎过一般蛋疼。 幽慈大概是蹲累了,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她站建筑物脚下一个死角里,不怕楼上有看见,们也由着她去,过了会,她说:“那觉得是母子中的哪一个?” 朋友没有答话,像个木头似得一言不发,捏着下巴沉思了会儿,顿时脑袋里一阵清明,急声道:“之前看到陆家豪走路的样子像是死,难道说他女厕所见鬼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幽慈秀眉一蹙,试探道:“可他还活着啊,不是吗?” “是啊。”说,“的意思是,莫非是这个陆家豪的mama懂些什么玄术,也可能是求了什么高帮忙,用咒的方式去把陆家豪复活了?” 朋友打断,冷声道:“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复活一说。” 撇撇嘴问他那如果不是这样,又是如何?他听完的话,只一味摇头,跟吃了摇头/丸似的。 他卖关子的臭毛病下,三停止了讨论,都静静等待着七点半的到来。 掐着表,看着分针一下一下缓慢又艰难地挪动着,心里不断默数,终于数到六十七的时候,分针跳到了七点三十分上。推了推朋友又指向自己的手表,示意他时间到了。 他点头领着俩走出草丛往楼道里去,小心拍打掉身上的露水,顺手也想将他俩肩头的拍一拍,朋友见势阻止道:“肩上两把火,越拍火越小,所以最好别那么做,特别是们可能即将面对面见鬼的时候。” “哦,忘了这事。”讪讪收回手,面上有些尴尬,虽然幽慈没有笑话,但这恐怕是行内最简单最基础的大忌了,竟然连着都记不住,不免有些许懊恼。 朋友熟门熟路找到了陆家豪家,抬手敲门后就跟昨日一样,过了老久才有来开门。门打开一小条缝,陆家豪的母亲如同窥视一般掩门后露出一只眼睛打量们。 昨日来时心中并无别的念想,今天却觉得这一幕无限诡谲…… 露出平时把妹时的灿烂微笑,对眼前的这位大妈阿姨正声道:“陆阿姨您好,还记得们吗?教育局的。” 她的眼珠子骨碌碌上下转了两发,似乎是辨认,片刻后才将门拉开,放们进去。 进门时特地仔细打量了她一下,竟发觉她的眼圈已经全然发黑发青了。 她并不是穿的睡衣,而是平时日常所穿的衣服,也丝毫没有睡眼惺忪的模样,看样子似乎早就起床了。 她礼貌地给们倒了三杯茶,自己也端了一杯坐们正前方,开始询问们的来意。本想编个随便什么劳什子理由先搪塞她一下,可张口半天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顿时觉得心下暗淡了几分,谁叫不是李主任,没他那如簧巧舌。 想了半天,面对陆家豪母亲狐疑的眼神愈发慌张起来,情急之下就说:“那个……其实们这一次来是为了您家孩子的学习补助金,您能不能带着户口本跟们走一次?办手续需要户口本的原件。” “哦哦,好的。”她听完脸上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些,急急忙忙起身到房间里去翻户口本了。 她一走,就想问问他俩一会可怎么说,谁知朋友突然把手往裤带上伸,将惊了一跳:“干嘛?” “给蜡油瓶子。”朋友斜看了一眼说。 “哦。”赶忙解下递给他,装着蜡油的小瓶子一直捂小爷的身上,里面的蜡油早就有一小部分化开来了。只见他掀开盖子,陆家豪母亲的茶杯中滴了两三滴,然后不动声色地将瓶子收回来让重新挂上。 悄悄凑过去看,本想说蜡油漂浮水面上会不会被察觉,谁知一瞧才发现,水面上根本一片风和日丽,哪里能看见蜡油的半点踪影? 问朋友这是干嘛?他告诉,下咒的本身会跟所养的鬼形成联系,可以理解为鬼的一部分会存的身上与之共存。们点厕所门口的蜡油是接触过这只鬼的,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对这只鬼会产生很强的伤害。如果她喝下这杯水不适,那就表示她就是下咒之,反之则不然。 幽慈听得直点头,直夸朋友聪明,先前自己怎么没想到这办法。 这时,陆阿姨从房间里出来,拿着户口本说:“找到了,们是现去吗?” “不急。”道,“咱们再聊聊吧。” 话一出口,就看她脸色顿时不太好了,估计是昨天李主任把家烦到了,现一听聊聊就觉得脑瓜子疼吧…… 平时与交流的经验告诉,们感觉尴尬或者无趣但又没事干的时候就会不断地小口喝饮料,反正以前相亲的时候这种情况屡见不鲜。果不其然,说了两句后故作无话可说,只一个劲儿笑着端起茶杯慢饮,期间偷眼看她,她也跟一般,轻抿着茶。 终于等们几一杯茶几乎都要见底,与朋友对视一眼,发现她根本没有任何异样,看来给们下咒的并不是眼前这个中年妇女。 既然这样,那接下来们就应该要去排除陆家豪的嫌疑,刚要给朋友使眼色,他却不理,突然开腔道:“陆阿姨,明不说暗话了,家里最近有什么不干净的事?” 他这话一出,把吓了一跳,可是记得李主任说过这女极其讨厌这种迷信的事,还会拿扫把打们呢…… 但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不但没有拿扫把打们,眼神更是从惊讶转变成了惊恐。 她嘴唇一阵哆嗦,开合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问她怎么了?她扭头往大厅边陆家豪的房间偷看了眼,转而低声问们:“们……不是教育局的领导吗?” 干笑两声,说:“您看像吗?好了这就不说了,们其实是干这一行的,怕您排斥才没说真话。至于您信不信也没啥好多说的,不过看您这模样,恐怕是有点什么吧?们反正不收钱,信了也不吃亏。” 这话像是说中了她的弱点,她脖子忽然往后一缩,道:“从前是不信这事的。但儿子最近愈发不对劲了……” 幽慈打断道:“什么叫最近愈发不对劲?从前就有情况了?” 陆阿姨垂下眼目光一直左右移动,不敢定一处,良久,才鼓起勇气说:“记不得有多久了,大概有几年时间,几年前他突然开始常把自己关房中,有时能听见房中有对话的声音。开始没意,后来觉得不对劲才仔细听过,是两个的语气,但都是儿子的声音。随后问过他,他说是学校排演话剧,又加上他的确加入了个话剧兴趣组,就没当回事。 可最近,就不久前一天晚上,他忽然房里摔东西,声音太响把吓到了,就去唤他,可不管怎么叫,他都不应声。生怕出什么事就撞开门冲了进去,当时里面的场景把吓坏了!家豪他竟然跪窗口,浑身像是软了一样,垂着头身体也是无力耷拉着,嘴里嚼着一口树叶子。绿色汁液淌了一嘴,那模样真是吓死了。” 们三听得面面相觑,她又继续道:“向来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应该说是十分反感,虽然怀疑,却硬是让自己别往那方向想,也没有跟其它提起。可前些日子发生的一件事着实吓到了,到现还夜不能寐。” 给她满上一杯水,示意她继续,她一副相当心有余悸的模样又扭头看了看陆家豪紧闭的房门,道:“就他出事后有两个礼拜都下不了床,就大概一个礼拜的时候,一天夜里自己房里睡,半夜也不知怎的就醒了,眼睛一睁,只见他直立床边,眼睛瞪得老圆,朝呲着牙咧开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