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朔方
四月初九,天气尚有几分微凉,天色也才微微发白,绵延的烟华城队伍已经动身,年轻的青壮年搀扶着老幼,一群群行走在泥土砂石铺就的道路上,,就准备着今日到达朔方城。 从天空向下望去,数万人就蚁潮蜂群覆盖长路,绵绵密密。 顾南书走在人群之前,眉头紧皱,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一旁的燕道诚见了,也是一丝费解: “城主啊,我们马上就到朔方城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忧虑模样啊?” 顾南书眉头未曾舒展,仍然忧虑: “越青与沧流两人昨夜提前往朔方知会陆城主众人去了,可现在还没有回来,这可不是他们两个的性格,我心里想着不知为何总是惴惴不安。” 燕道诚听了,也觉得有一丝不对,但还是安慰道: “无事,也许是这几日劳累了,陆城主又极力挽留,他们就先留在朔方了。” 顾南书叹一口气,带着几分疲惫答道:“希望如此吧。” 队伍里月倾歌牵着明河慢慢走着,两个人在满是疲乏与悲切的人群里倒显得另类。 一个孩子天真懵懂,不谙悲苦。 一个大人心性洒脱,放荡不羁。 两人满是一副格格不入的模样。 不论个中几人心头想法如何,但是整个庞大队伍心中的想法就在悲切中等待行程的终点吧。 直到,真的到达终点。 朔方城存在于广阔而平旷的平原之上,四面通达各方,承载着律南疆南部千百年的文明与传承。昔年繁华,高耸城墙历经风霜,人间烟火蕴满城中,城前一条大路,绵延入远方树林,也接通南方大地。 顾南书与燕道诚走在队伍前列,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驻足,不能言语,唯有震惊…… 后面的群群百姓见了,也跟着止步,不知所措。 月倾歌在后头见了,不明所以地牵着明河往前走去,嘴里念叨着: “你说你们是要怎么样,是到了么,到了就往城里走啊,傻站着干什么?” 说着说着,也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看着眼前的景象,强烈的震惊涌上心头,与别人一样,无法言语。 毁灭……死亡……破败……苍凉…… 残垣断壁……尸体鲜血…… 一座倾覆的城池。 天色渐渐转亮,阳光从东方慢慢跑过来,让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晰。 青石砌就的城池依然耸立,只是城墙上出现了几道巨大的断面,就像是被某种巨兽撞破的,尚且伫立的墙面上还留着一道又一道巨大的兽类抓痕。这种兽类比如,混沌。 透过城墙的缺口,依稀可以见到城里一座座破败的楼宇、房屋无力地倒伏在地面上,像死亡的人类。 在阳光下,破败的城墙、房屋与楼宇留下长长的黑影。光与影之间,紫黑色与红色的鲜血交织,和着灰尘凝结在地面。地面上是一具又一具的残破的尸体,或者缺了上半身,或者缺了下半身,又或者缺了左边或者右边。 城门外,铺满地的尸体都身负铠甲,手握刀枪,只是依旧残破。 满地的尸体中,一具站立的尸体尤为醒目,那尸体身玄黑色的战甲,胸甲上一道醒目的划痕赫然在目,暗红色的鲜血已经在铠甲上凝结。 尸体手中握着一杆断裂的只剩前段的长枪,枪头沾染着紫黑色鲜血抵在胸口伤处,另一段撑在地上也撑着身体不倒下。 顾南书看着那具站立不倒的躯体,内心与神情都哀伤与动容,声音颤抖地微动嘴唇念着那人的名字: “陆中云……” 满地的尸体中,零星坐着些个浑身浴血的人,邢越青与荆沧流赫然在其中,满身鲜血伤痕。 而另外十几个人身着残破甲胄,同样伤痕累累。 邢越青坐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再站立的气力。见到人们越来越多的走到林中大路与平原的边界之处,他仿佛是悲痛涌现得无法自拔一般,对着众人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