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噩耗
夏侯虞拥被而坐,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似的,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杜慧再次含着泪轻轻地推搡了她一下,道:“长公主,听政殿都乱了套了,您快去看看吧!” 她这才回过神来,觉得心间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似的,偏偏那心又不安份,冒头似的隔一会儿就要使劲,仿佛要从她的胸口跳出来似的。 夏侯虞迷迷糊糊地被杜慧扶起身来,穿了衣服,拥着往听政殿去。 夜风吹到她的身上,她打了一个寒颤,脑子这才渐渐清晰起来。 她的阿弟,她想尽了办法,不是没事了吗?怎么会又昏迷不醒呢? 夏侯虞想起前世阿弟去世时她的悲恸、伤心、茫然和不知所措,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晚,让她遍体生寒,双腿发软,脚上像灌了铅似的,抬都抬不起来了。 “阿慧!”她像小时候那样喊着杜慧的,一把手抓住了杜慧的胳膊。她这才发现,杜慧抖得厉害,脸色青白。 夏侯虞心里“咯噔”一声,之前被忽略的不祥之感如泛滥的河水冲垮了河堤,汨汨地流向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再也迈不开步子。 生平第一次,她生出逃避之心。 黑暗中,听政殿的灯火曜曜灼目,有着能让飞蛾扑火般的明亮。 她却只想留在这黑暗里,不向前看,不向后退,世间的万物都停留在这一刻没有了变化,她在听政殿的阿弟,也就不过是睡着了,那些悲惨的命运,死亡的噩运都不能打扰他。 夏侯虞怆然泪下。 “长公主,长公主!”杜慧哆哆嗦嗦地低呼着她,“您可千万要挺住,听政殿里可不止有我们的人。” 还有大将军卢渊的人! 夏侯虞抿了嘴,心口绞痛,但这疼痛却如同当头一棍,让她清醒过来。 她的阿弟如今自己一个人没有知觉地躺在偏殿,如同敞开了雪白肚皮的小兽,谁都能靠近他,伤害他,正等着她去保护他,庇佑他,她却在这里磨磨蹭蹭地在这里自怨自怜,万一因此给了别人可趁之机怎么办? 何况她的阿弟只是昏迷了,又不是殡天了,她怕什么? 她又怎么能害怕? 夏侯虞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甩开杜慧的手,大步朝听政殿走去。 杜慧眼底闪过心疼和欣慰,绷着心弦,紧跟着夏侯虞进了大殿。 大殿灯火通明,夏侯有道身边服侍的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 夏侯虞目不斜视地进了偏殿。 偏殿的灯光没有大殿那么明亮,只有田全带着两个内侍跪在床榻前,用帕子给双目紧闭的夏侯有道擦着额头的汗。 看见夏侯虞,田全和两个内侍都深深地匍匐在了地上。 夏侯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直奔床榻。 莹莹的灯光透过绣着虫草的青纱帐照在夏侯有道的脸上,模模糊糊的,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夏侯虞还是发现了异样。 她铁青着脸,高声喝道:“掌灯!” 田全和两个内侍都没敢动。 杜慧亲自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灯具,举在了帐内。 夏侯有道的皮肤白嫩得比女子还要细腻。 而此时,他原本净皙的面孔透着灰青色,原本绯红的嘴角变成了黑紫色。 “怎么会这样?”杜慧失声道。 夏侯虞却转身扬手,床边的鹤立衔枝的灯具哐哐当当地倒在了地上,灯油全泼洒在了地上,“嘭”地一声燃了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