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小兕（三十二）

    雪化了，化得很干净，尽管天界还是处在冬季，绿叶如同洗过一般干净鲜亮，绿草红花处处皆是。

    莫雪夭在睡了两天后醒了过来，一睁眼便感到一股厚重的无力感，她知道千玄童已经知道了她活不长的事，她该如何面对他。

    转头便见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趴在自己的床边，不猜想，便可知谁那么有心。

    莫雪夭轻叹一声，抬手摸上千玄童的脑袋，轻轻抚摸，眼底是淡淡地纵容与怜惜。

    千玄童呻吟一声，朝着莫雪夭又凑近了一些，侧转了头继续睡去，那脸便转过来面对了莫雪夭。

    淡青的眼圈，苍白的面容，虽然面上还是斯斯文文，也没胡子拉碴，但还是可见其病态的样子。

    莫雪夭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感情，她本就是早已死去的婴孩，因着因缘际会而再次苏醒过来，还被不知名的人救起，然后又被人收留长大，活得已经够久了，死去又有何妨。

    如今有了牵挂，原本死寂的心又开始苏醒，莫雪夭突然想要活下去。

    千玄童直到傍晚才幽幽转醒，抬头便见着莫雪夭靠坐在床上，认真地看着他。

    那是双不同于往常的眼瞳，里面似乎透露出一丝丝的情愫和温柔。

    千玄童淡笑道：“你醒了——”语气轻柔，仿佛清风划过心尖，带来春季的点点生机。

    莫雪夭露出一丝微笑，轻声道：“我饿了。”

    “哦，啊？”

    “我马上去拿饭菜来。”千玄童呆愣了几秒，猛的回神过来冲出了房间。

    莫雪夭看着人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这才苍白着脸取过白巾捂住嘴猛咳起来，抬手施咒将染了鲜血的血红帕子燃烧殆尽。

    烟丝散在空中，很快便连焦灼的气味也闻不到了。

    死亦死矣，何足而惧。

    莫雪夭淡笑着看着千玄童手足无措地捧着饭菜，不知放在哪里。

    放在床上又怕脏了她的衣物，放在桌上又怕她还得起身才能吃到，茫然不知所措，略带萌感。

    莫雪夭撑在床上想要起身，却被其挡了回去，只得安静地躺回去，看他怎么做。

    千玄童将她安置在床上，垫高了后背，使她能够舒服地半躺着，又取了饭碗夹了些她爱吃的菜肴递给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看她慢慢咀嚼。

    吃饭的全过程都很安静，千玄童没说什么，面上有些欣喜有些忧愁还带着一点怨念。莫雪夭知他在气什么，沉默不语。

    饭毕，千玄童收走她的碗筷，又取了巾帕替她擦干净嘴，待到一切都处理妥当，这才幽幽开了口：“何时受得伤？”

    莫雪夭沉默，很久才轻声开口：“冰龙苏醒引起雪崩那次。”

    千玄童闻言，心上一阵钝痛，没想到那次自己如此护着她，却还是让寒气侵了她的身体。

    莫雪夭突然间看开了，淡笑道：“死便……”死吧。话未说完便被千玄童捂了嘴：“我不许你这样说。”

    莫雪夭抬手拉下千玄童的手臂，轻声道：“你也勿要太难过，人死之事属人间常事，不可强求，不可忤逆，当以平常心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