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错小说网 - 军事小说 - 开汉神纪在线阅读 - 第七十回 金字买计遁虎口 尿冠敢士破龙门

第七十回 金字买计遁虎口 尿冠敢士破龙门

    上回说到章邯终于得到了苟安,赶紧打造寨栅,以图再战,这一日,他召集帐下众将,升帐议事,就在筹划得力的时候,都尉董翳仓皇进来,附在他的耳边耳语一番,只见得章邯顿时失措,手中的地图把握不住滑落地上,惶惶之间,还将几案上的茶盏摔碎,面色死灰,如同世界末日骤然降临,原来是董翳告诉他,朝廷御使给事中王恬开突然到了。

    自从章邯统兵西出函谷关以来,很少打败仗,基本上是顺风顺水,所以一直是每到朝廷御使莅临,总是少不了羊酒赏赐,而这一次御使是空手而来,来之前连招呼也没打一个,章邯这一班人骤然赶到事情不妙。毕竟自己心里明白,事情就摆在那儿,整个长城军全军几乎覆灭,主帅王离陷落敌阵,两名副将苏角、涉间一战阵亡。果然,等到御使恬开见了面,一开口就印证了自己不祥的预见,恬开开口就直奔主题,道:“皇帝口谕,大将军章邯巨鹿败北,尔后连连退却,今长城军被殄灭,再战不力,恐负朕托,特使给事中王恬开监军,参赞军务,冀疾限期歼灭楚军。”

    章邯听到这里,立刻骇然地沉吟无语,恬开见状忙劝慰他道:“大将军是当朝擎天柱,皇上只是慰勉,并没有责备的意思,你也不要想得太多了,只是,耐不住朝廷有人朝夕在朝廷作福,皇上也是难以抉择。”章邯木木地笑了一下,梦游一样失落,道:“我知道了,王大人一路跋涉,辛苦了,先下去休憩去吧。”恬开喏喏而退。

    章邯赶紧升帐,召来麾下将佐议事,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章邯忧心道:“目今我们和楚军的局势相持,一时间是难以打起来,这是很难得的恢复士气的大好机会,只是,我们现在难以安心打仗了,这后头的后顾之忧来了。”末将虫达道:“不会吧?皇上也没有明确表态责怪大将军啊。”章邯长叹道:“皇帝这一次太反常了,御史来不带来诏令文书,却传口谕;御史传谕后并不回京,就此监军,林林种种,诸位想想看,这是好事情吗?”诸将听了一时无人做声。章邯又补充道:“朝廷有责让之意,这仗还怎么好打?为今之计,只有免去后顾之忧,我军才可以重振军威,或许才有挽回局面的最后一次可能。长史司马欣,你星夜赶回京城请事,务必面圣,说清事情原委,求得朝廷上下的认可放心,才是唯一的办法,你这一次使命太重要了,你一定要记住,大家就全靠你了。”司马欣赶紧站了出来,诚恳地道:“司马某决不辱使命,见了皇帝陛下,我自然会把眼前局势剖析分明,大将军和大家放心等待好了。”当下下堂,片刻也不淹留,带领军卒转入驰道,快马加鞭,被星戴月直赶往咸阳而去。

    司马欣本来以为自己从火线归来,皇上那不就是急着要见自己,咨询情势才怪呢,可是,这一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当他风风火火地赶到咸阳宫司马门的时候,他遭到了拦截,更令他齿寒的是拦截他的不是谒者、郎官或其他的任何一个宦官,竟然是朝廷的卫尉。这一来司马欣心里直打鼓,他清楚地知道,这可不是好兆头,但是,来都来了,自己可是肩负前线全军将士的使命来的啊,岂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便恭谨好言央求起来,道:“将军,在下长史司马欣,从前线而来,今有要紧的事儿需要禀告皇上,事关国家兴亡和前先将士生死,你就不能圆通一下吗?”卫尉一脸为难道:“司马大人,末将岂能不知好歹,只是赵高郎中令有令,皇帝另有急务,不能召见任何人,你也就理解一下在下的难处,还是明天早来试试看吧。”

    司马欣只得告退,心中嘀咕祈祷:“皇上啊,事关国家倾覆,你还有什么事儿比这还大啊?只怕是到了大厦既倾的时候,那就任何人都难从头支撑了。想来是皇帝今日忙,明天就会召见自己了,但愿如此吧。”司马欣决定自回官驿,望眼巴巴等待朝廷谒者召见,可是从早盼到晚,他失望了,并没有一个人搭理自己。那一夜,他如何能睡得安稳,一交五鼓,即唤起随从的军卒挑灯去宫城司马们恭候,可是,他失望了,今天还是重复昨天的故事,一转眼到了第三天,卫尉们还是不让见皇帝,他再也坐不住了,一边赶紧派人回前线禀告章邯实情,自己呆在官驿中,顿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举止失措,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等下去?还是赶紧回棘原前线,这事儿让他大为光火,他双眼通红,嗓子冒烟,在官驿里驴拉磨一样转起圈子来了。

    正在这时,门官来报:“门外有人要来求见长史大人······”司马欣一听,烦躁地一挥手,不耐烦地道:“不见,眼下火烧眉毛的份上,哪有功夫见闲人。”门官震肃而退,可是,过了不大一会儿,他又硬着头皮进来了,司马欣一见又是他,哪有好口气,吼道:“不是说过不见闲人吗?你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门官壮胆道:“小可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人家说,他是知道大人不能面圣,正在彷徨无计,才来献计,帮大人排忧解难的。”司马欣一听,顿时一震,心中豁然开朗,大叫道:“你在说什么?他能知道我的心事?并且能让我面圣?那好,快快请他进来。”

    门官“喏”一声,低头急急去了,心中大喜,暗道:“看来这一回我能拿到门外那人的敲门金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啊,要不是为了钱,谁还拼着老命搭着老脸去替别人说话······”出了门,赶紧去招手,只见一位酸臭老儒生,拖着破鞋头,邋遢踢踏蹀躞而入,此公正是郦食其。等进了司马欣堂上,那门官就去掐郦生,低声而又疾言厉色道:“你都见到司马大人了,你刚才那一包金银物事该给我了。”郦食其呵呵一笑道:“你如此之傻,门官是怎么当的?什么事儿都不证实,听人虚词吹到云端上去,你就去干,你有病还是怎么的?怎么不看看我这落魄模样,有一包金银贿赂你?那里面只有刚才展示给你的那一块是真金子的,其余的都是石头子儿,你要就拿去了······”门官一听气得七窍生烟,就要发作,郦食其冷冷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官家重地,是你撒野龌蹉的地儿?现在你就是敢动一动,放个屁,我嚷起来,就说是门官索要贿赂,你且看看会怎么样?司马大人眼下心情那是遭透了,你岂能有好结局?不过,只要你且等一等,我的生意妥了,我一高兴,少不了你的好处提成,你看着办吧。”门官气得肺都要炸,只得忍气吞声。

    门里面司马欣似有察觉,问道:“门外吵吵嚷嚷为了什么?”郦食其笑道:“这门官大人仗义,看老夫可怜,硬要塞十钱救济我,我正在推迟不得。”司马欣赶紧趋出来,双手接住郦食其,道:“这等小事不要推辞了,拿了就是了,我们还有要紧的事儿商议,赶紧。”郦食其即戏弄门官道:“大人吩咐,让你给我十个钱,你没听到吗?”门官忍气吞声,赶紧掏出十个钱递与郦生,郦生乐呵呵接纳了,又将腰中别着的小布袋递与门官道:“你就好事做到底,我这一小布袋石头子你帮我也拿着。”门官自知上当,遭这老江湖骗了。没奈何接了那包石头子儿,猛听得听到郦生一声呵斥:“还不下去,等喝功夫茶啊?司马大人要找在下谈正事儿了,你没听见是吗?”门官脸都绿了,郦生和司马欣也不管他,自进入内室去了。

    郦生、司马欣席坐,郦生直言道:“司马大人从前线来的,要见皇帝不得,你就觉得这事儿合情理吗?”司马欣摇头表示不合情理,郦生接着道:“这就是了,皇帝岂有不想见从前线而来你的道理?这分明是有人掣肘,能有这个能力的人,满朝上下只有一人,那就是郎中令赵高,所以,你要见皇帝,不能走直线,而要走曲线,只有能动用赵高这个敲门砖,你岂能见不到皇帝的道理,只是,赵高是绝不容许你去见到皇帝的,这个原因,你是懂得的。不过,这世间的事儿吧,喇叭不响掉头吹,你还可以通过另外一个人——赵高的弟弟赵成来办这件事儿,你就什么都可以办成了······”郦生说到这儿,顿了下来,一双眼直勾勾瞪着司马欣。司马欣催促道:“说得好,你且继续,你说下去啊······”郦生前席挺身,伸出手来做出一个讨要的手势,继续道:“我卖计谋,可是要收钱的。”司马欣听了莫名惊诧,急急问道:“你为国家献策,竟然还要钱啊?”郦生颔首肯定道:“嗯,我卖计谋,不贵,一字一两黄金,我说司马大人,郦某本来是赴国义士,视钱财如粪土,可是,我现在连粪土也没有,眼见得就要饿死了,实在没有办法,你看我本是来京城干事,投奔故人张苍不得,落泊得衣食无着,你不给点钱,你不忍心,我不甘心对吧?还有刚才那位门官,人家冒死推荐,我不分他一点介绍费,我过意不去,这非子民不义不管,实在是国家不仁不顾啊。”

    司马欣跳了起来,沉吟良久,还是无可奈何地说:“好吧,答应你,不过,我这次来得匆忙,实在是没那么多金子,你可不能讹我,我这里有衡器,一字一两金,你说吧。”郦生笑起来道:“大人叫穷嘴,真小气,我不与你计较,说起来啰嗦,就写下来简洁,绝无废话,你放心好了,你且去取丝帕笔墨来,我写一个字,给一次钱,否则······”司马欣令人拿来衡器,自己取出匕首,再从腰囊中将出一锭金子,削下称重一两,放在几案上。郦生抚平丝帕,濡湿笔墨,写下一个隶书“此”字,高叫一声道:“一字一两金。”收了司马欣出手的一两黄金藏进怀中,又写了一个“公”字,叨念道“二字二两金。”司马欣又称一两黄金递与他收入怀中。如此,郦食其写了“此公好大······”四个字,收了四两黄金。事情到了这儿,郦食其突然变卦,开始讨价还价起来道:“这第五个字点出整个事儿的要点,要加价,一个字值二两,你不给休怪我不仗义,那就不写了。”司马欣感叹:“你老先生好黑啊,好,我给你这个字二两。可是,你拿了钱在手里,再要是办不成我的公事,那我就要办你的公事了,那可不是金子的事情,那是血rou性命的事情了,你掂量着办。”郦生听完。连眼都不带眨,道:“好啊。”就写下第五个字,紧接着一发不可收拾,写下“此公好大女,如御牛马然。”

    司马欣手里拿着最后的一两黄金,冷笑道:“你说第五个字重要,加价一倍,可是你最后一句话,什么狗屁‘如御牛马然’,毫无价值,一毫不值,算赠送搭头免费了,就这么着。”郦生讥笑道:“长史大人,俗话说无商不jian,无官不贪,人本性也,你也够黑的,讹我白送你那么多。”司马欣叹息道:“不是下官不厚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可是倾囊都给你了,我是救命而来,托付全军存亡,哪有夹带多金呢?后面还要去买一大女,也要钱啊,须知我们前线将佐,命系一线,望眼巴巴正等着我的好消息回报呢,我这是急如星火,快点拿你名刺上来,让本官看看你是何方人氏?直如此放狂?”郦生恭敬递上名刺,司马欣歪头看到:“砀郡陈留县高阳乡郦食其,哎呀,哎呀呀,原来你就是名人狂生郦生,那就好了,你可要帮帮我,走不得了。”郦食其笑了起来,道:“大人为人尚忠信,郦某愿意生死与共,绝对不会就这么走了。”两人即执手以盟,用心谋划去了。

    司马欣、郦食其两人去那咸阳市中,千方百计购得一女,身形壮硕高大,但是容貌娟秀,丰胸满臀,肥美妩媚,又请弄婆梳妆,浓妆艳抹,佩环曲裾,用驷马高车送到赵成的府邸上,自称长史司马欣欲结交赵大官人。那个赵成一见这壮大肥美女子,心花怒放,道:“好说,好说,不就是要觐见皇帝,我来安排,没有不成的,”自己将司马欣、郦食其置于一边,急急忙忙拥抱那高他一头多的女子欢乐癫狂去了。

    就这样,在赵成的安排下,司马欣终于在甘泉宫得见了二世皇帝,君臣相见,司马欣大礼朝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二世探身道:“朕终于见到你们了,快快说说前线战况与朕听······”司马欣正要开口,只见赵成突击而入,脸色死灰,如同惊天大灾难降临,嘴唇苍白,急急叫道:“司马欣快走,我哥哥赵郎中令来了,要不我们都得死了······”司马欣被赵成拉了起来,对着二世皇帝哀叫了最后一声:“陛下,臣去了,前线三军堪忧啊,你保重吧,陛下······”二世只是挥手示意他赶快离开,那是生离死别的情状,双眼溢满泪水,司马欣便跟着赵成仓皇而出,遥遥见得赵高昂首趋入。赵成暗自庆幸道:“天可怜见,差一点你就不能活了。”司马欣犹自不甘心道:“赵大人,我们的事儿还没完成啊,咋办?”赵成早已心不在焉,敷衍道:“你先回官驿,随后我们再去安排。”便匆匆离去。

    司马欣出了咸阳阙,正碰上苦候在司马门的郦生,郦生急问:“怎么样了?这么快就觐见完了,这能对皇帝说清楚吗?也不可能啊。”司马欣沮丧不已道:“我刚刚见到皇帝,正要开口,赵高来了,我就被赵成撵出来了,事也没办完。不过,我已经和他约好下一次再去,唉,可叹二世皇帝见了赵高就像见了瘟神一样,竟然对我不敢挽留,而且双眼蕴泪,这真是······”

    郦食其突然发难,紧握司马欣的手,双眼圆睁,急促地道:“快走,不要回官驿,否则就迟了,就走不掉了,你不要再废话,我来为你断后,快走!”司马欣不解道:“不至于吧,我还没见皇帝把话说完呐,我还和赵成约好,他要替我找好机会觐见皇帝······”郦生不容他说话,咬牙道:“你还把要你命的谎言认真起来了······”催促他和自己攀鞍上马,一鞭子鞭策在他马上,两人纵马狂奔,一路驰骋离去,仅仅得出了咸阳西门,突然间,整个京城兵马呼涌,铁骑奔流而来,城门已闭。

    司马欣回头看见此情景,挥去一头汗,叹了一口冷气道:“多亏郦生你啊,好险,几乎脱不了身了。”郦生道:“我们虽然出了京城,但是,我们的马是跑不过朝廷赵高的廷尉骑兵,他们的都是日行八百里的良驹,司马大人,你赶紧从小路潜入武关出关,我在此断后,我有一计包你无虞,你快走吧。”司马欣道:“那怎么行?我们还是一起走吧。”郦生回答:“一起走就走不掉了,相信我,快走。”司马欣拱手谢道:“如此,山不转水转,司马欣记得高阳郦生你了,谢了!”便纵马变道驰去。

    原来赵高大踏步闯进望夷公门前,看见弟弟赵成鬼鬼祟祟正要退去,大声质问道:“你可曾不听我言,为了女色,私自引领长史司马欣觐见皇帝了。”赵成支支吾吾,道:“没有啊,我只是······”赵高大骂道:“混球,你那异人其趣——喜欢大女的癖好,被高人识破利用,如今你帮他们觐见圣上,只怕是你没命享受大女了,你是死到临头还蒙在鼓里,快,告诉我,司马欣在哪儿?”赵成听了战战兢兢道:“原来哥哥都知道了,有这么严重吗?因为怕兄长责怪,愚弟我已经让他们先走了。”赵高一脸阴冷,道:“那个皇帝我去料理,你,赶紧去咸阳府邸找侄女婿阎乐,动用咸阳府军卒追回司马欣,快!”赵成恐怖的看着哥哥铁青的脸,骤然赶到事情十分的严重,赶紧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