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惦念,狙杀
岗楼,对沈宸来说并不是难以逾越的障碍;进山,也有着其他的难行小路或潜过的办法。 经过他前几天的打击,一到夜里,多数的伪军巡哨或者不出,或者只在岗楼周围摸黑转悠,空当便显露得更大了。 沈宸走了一段路后,便在枯草和树木之间隐藏起来。前面不远便是禁山的岗楼了,他要休息下体力,也是要等夜幕的降临。 倚靠着树干,他看似放松,但一有风吹草动,就仄着耳朵听。没有异响时,他便不由自主地思索。 环境是恶劣的,但因此就要随便与敷衍吗? 沈宸不认为应该这样,他觉得坚持对生活的要求,沉着冷静地面对发生的一切,才能在陌生而糟糕的环境中觅得新的转机。 没有了刚重生时的迷茫和无措,虽然身体换了,但沈宸心理的适应时间已经大大缩短,很快便能走上他所确定的并不是十分肯定的道路。 暮色从远山外暗暗袭来,天迅速地黑下来。山林、田野被笼罩,静悄悄、黑糊糊的,只有夕阳西下的天际从远处闪烁着一点余晖。 一个身影缓缓立起,走进那黑暗,走进那幽深的山林,走向那未知的将来。 …………… 夜色昏暗,月亮在天上,却不知躲在哪里,好象完全消失了一般。 屋子里连油灯都没点,只有炉火闪出点亮光,映得孙洪山和妻子的脸忽明忽暗。 炕上,孩子们睡着了,小花在梦中还露出依稀的笑容,大概还想着吃大饼的欢快。 “再抓三副药,剩下的钱买些粮食,再加上俺出去要饭,二旦拣炭,这个冬天也差不多熬过去了。”小花娘偷偷瞅了一眼丈夫的脸色,试探着说道。 孙洪山没说话,只是抚摩着手里的拐杖,好半晌才叹了口长气,“大梅这孩子——我是担心她走了歪路。” 小花娘沉默了一下,说道:“不能,大梅不是坏孩子。你没听二旦学说,大梅的打扮哪象不走正路的?脸上涂了灰,梳了髻,怕是不想招祸端。等你的病好了,咱就去寻她,你看好不好?” 孙洪山眨着眼睛,过了半晌才无奈地点了点头,也不想说话,把拐杖倚在炕边,慢慢躺了下去。 大梅一走,为了省柴炭,那个小屋子便不烧火,二旦也和叔叔一家挤在炕上睡。 叔叔和婶子的话他都听见了,对于这个jiejie,他觉得似乎越来越有些陌生。 虽然jiejie给他买火烧和豆腐汤喝,虽然给他钱照应家里,但那眼神,却不象以前那般温情慈爱,里面有种说不上来的东西。 穿着旧衣服,脸上也是灰,可jiejie是真有钱,那可是二十多块哪!除了买药,还能吃上饭。 还有那火烧,真香,真好吃……二旦的思绪又转到肚皮上,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 同一个村子,还是那间破旧的地屋子,老周等人正在秘密开会。 “咱们上次运出去的铜碛,兵工厂用它造了许多地雷,可炸死不少鬼子汉jian。”老周的脸在遮掩的灯光下显得很兴奋,他的话更激起了旁边几个人的低低赞叹和笑声。 老周的脸色严肃起来,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沉声说道:“现在山里缺炼焦煤,需要我们继续工作。你们看,咱们该怎么干呢?” 沉默思索了半晌,有人开口说道:“偷煤倒是能干成,可藏在哪呢,又怎么往外运呢?” “是啊!”又有人附和道:“现在石狼峪和独峰都封锁得很紧,就是单个人偷进偷出都麻烦,更不要说运煤了。” “偷煤和运煤,可以分开来做,先做容易的,最后再解决困难的。”老周开口说道:“红石岗后面是个僻静地,可以存放偷出来的煤;鬼子正把注意力放在石狼峪一带的山林,对矿上的监视反倒有所放松,偷煤正是不错的时机。” “我看行。”老头儿吧哒着烟嘴,烟锅一明一亮地闪着,“抓紧时间,一晚上就能运个四五十口袋,两三个晚上就干成了。” “还象以前偷铜碛时那样干?”有人提出了疑问。 “要对付电网,我想了个更好的办法。”老周的眼睛中闪着光,声音也稍微提高了一些,“只是需要一个半大的孩子帮忙,大人的话,可不太好钻。” 半晌的沉默过后,老头儿缓缓说道:“这由我来找吧,两三天就有着落,你们准备别的。” …………… 黑暗的山林投出庞大的阴影,山风呼啸,间或有不知名的鸟儿嘶鸣,以及野兽的嚎叫,才打破短暂的安详和寂静。 酒气在洞中已经淡了,重新潜回山林的沈宸正仰脸巴叉睡得香甜。 棉被掀开大半个角,衬衣也解开了好几个扣,露出脖颈和胸前白白的一块,挺耸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微微颤动。 有些向鸭蛋发展的脸形,白里透红的脸皮,高挺的小鼻梁,梦中一笑,腮上还现出淡淡的酒窝…… “滚你妈*的!”大煞风景的粗口正出自那抿起的小嘴。 沈宸轻轻翻了个身,一条大腿伸出被子,半趴着继续沉睡,只是这撅着屁股的睡姿实在是有些豪放,也——很诱人。 他梦见了什么,是回到了前世熟悉的环境,见到了久别的亲人;还是又在哪里跋涉战斗? 不管是什么,就在这沉沉的夜里,有人在辗转反侧,有人在苦苦思索,有人在密谋商议,也有人在酣然入睡。 也正是这形形色色的不同的人,不同的想法和行为,构成了生活,构成了最真实的历史。 ………… 中午的太阳挂在当空,已近初冬,它仿佛也失去了大半的温度,但也给人一种难得的暖意。 快开饭了吧?在岗楼外守着路障的两个伪军晃悠得愈发没精打采,不时望向岗楼,盼着听到开饭的招呼。 枪口慢慢伸出,枪上缠裹着些杂草,几百米的距离,别说是rou眼,就是有望远镜,恐怕也极难发觉。 “啪勾!”清脆的枪声响了起来,一个伪军头一仰,象是被打了一拳,带着迸溅的血花倒了下去。